第27章 [27]
“你的面具呢？”姜菀突然问起。
“丢了。”
“以后不戴了吗？”
“不戴了。”
两个人就这样从衙门门口离开一路走着,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月光拉长了二人的身影,时而重叠时而分开。景琰有一点没太弄明白，李大人按理说,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尤其是让产婆查验了她的身份后。
“你是做了何事，让他们放的我。”景琰问。
提到这件事情,姜菀是心里有失落也有欣慰,她缓缓低下头去，将脸埋下努力笑了笑说,“预定我刺绣的周家三小姐,是她帮的忙，她的姐姐是县令夫人,找县令大人开口求情后就同意放出你了。”
说完姜菀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来,抬眼冲景琰一笑,“你是不是也没想到？”
景琰整个身体怔了下，好像隐约看见了她眼角的晶莹『液』体,是错觉吗，为什么总有种她隐瞒了什么的感觉。
“没…没想到。”景琰喃喃。
她敢断定，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姜菀不想把自己卖了母亲留下的镯子最后还被骗的事情告诉对方,她也不愿意再去提及和想起那件事情，事到如今，人救出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吧。
希望娘亲在天之灵能够原谅她，娘亲一定可以理解的。
一起步行到城门口，刚好遇见了一位正要出城去的农夫，农夫进城运完了山货拉着牛车，景琰见状走上前去与农夫交涉，姜菀在不远处慢慢跟上，不知道景琰和对方说了什么，居然同意让他们搭这一趟便车。
坐在牛车上，路稍微有些颠簸，农夫坐在前头驾车，是个看着很憨厚老实的人，景琰微微屈膝一条腿，眼睛目视着渐行渐远的县城城门若有所思，照亮这条路的唯有头顶的幽幽月光。
今晚的天空有很多星星，和前几天都不同，可能预示着有好事发生，姜菀坐在牛车上，身体随着颠簸而晃动着，“几日后，便是新年了吧。”
还没等景琰回答，前方的农夫倒是率先开了口，“要过年了，热闹咯。”
姜菀笑了笑，看向了一旁的景琰，“今年，我们要一起过年了。”
景琰也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来，“过年…真的有那么开心么？”她倒是不大理解，中原人的节日。
“当然。”姜菀说，“不管你今年过得是好是坏，是顺利或是不顺，这都不影响你对于来年的期盼。”
姜菀本以为今年的新年，会在通州和家人度过，可是世事难料的太多，怕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会在某一个不知名的山村和另一个人一起度过吧。
“你好像挺期待。”景琰喃喃。
“你不期待吗？新年？”姜菀疑『惑』地望向她的脸。
景琰垂下脸去，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没有感情的说了一句，“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过过节日了。”
“那今年我们一起过，怎么样？”姜菀询问。
今年，我们一起过年。
农夫的牛车载着他们到了一个岔路口停下，一番道谢后，他们还得继续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回到小木屋，姜菀离开这里好几天没回来，不知道小木屋里没有人一切都还好不好，有没有山林里的动物误闯进来。
推开远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景琰养得马似乎嗅到了主人的气息，兴奋地甩着铁蹄，喀哒作响。
景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头，赶紧给添加了些草料，喃喃自语道，“这些天让你受苦了。”
姜菀当时就站在她的身后，那一刻居然有种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一样，或许只是她多想了，但即使是臆想，心里也淌过一阵暖流。
推开小木屋的门，景琰熟练地点起一支蜡烛，有了烛光后视野开阔了许多，放眼望去屋内的设施物品尚完好，只是暖炉因为好几天没人管早已经燃尽了木块熄灭，有些冰冷。
“拿着。”景琰一开口，姜菀便默契的感知她要做什么，立马伸出手去接过她手上的蜡烛。
接着景琰出去屋旁的檐下找了些干木料进来，开始生起炉火来，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暖炉重新点着了，里面跳动的红『色』火焰映照在景琰的眸子里，闪闪发光。
接下来只需要关好门窗，留好通风的口，屋子里很快便能暖和起来。
“你这几天在牢里一定没吃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做点吃的。”姜菀放好蜡烛，这便撸起袖子要去做事。
景琰看了她一眼说，“别忙活了，我不饿。”
“没关系的，恰好可以烧点热水泡泡脚暖和。”姜菀还是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景琰站在屋内，望着她忙活来忙活去的身影，心里挺想把那个真相告诉她，毕竟…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从京城来的人很快就会来带她回去。
可是内心里忽然有个自私的念头，始终盘旋在头脑里，如果在此刻告诉她自己也是女人的事实，那她会不会就不会这样对待自己了，或许还会因此伤害到她，与其如此，倒不如那一天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好。
景琰微微捏起了拳，浑身被高度紧张的感觉包围，内心万般挣扎，她真的很讨厌自己这种想法，可是却控制不住，有些东西犹如山洪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姜菀正忙活着忽回头瞄了她一眼笑眼盈盈，如沐春风，“面条很快就能好了。”
景琰紧张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捏紧的拳也逐渐松开，好不容易从喉咙里噎出一个字，“……好。”
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
……
姜菀给一人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面条是和小青菜煮的，因天气冷几天前的菜都还是好好的没有坏，面碗里还撒上了点小葱花作为点缀。
“看着是素了点…味道应该还是可以的，你尝尝。”姜菀端至他面前，眼神颇为期待。
景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伸手接过她递来的一碗面条，说道，“你也坐下吃吧。”
“嗯！”姜菀擦干净手后，和他面对面坐下来。
“以后打算怎么办？”景琰装作不经意间发问。
姜菀愣了下，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暂且放下了筷子来，“你…是不是又要让我走啊……”
景琰抿了抿唇，否认，“不是，但……我们终归是要…各自飘零的不是么，我们不是一路人。”
姜菀陷入了沉默，垂下脸，她的内心无比挣扎，也真的好想要鼓起勇气对他说一声，她不想要离开，也不想要分开。
片刻后，像蚊子似的小声说，“我们也可以是一路人……”
景琰大概能够猜测到她的想法，只是一开始便注定了没有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给予任何希望的好，以免到时受到的伤害更重。
她放下了筷子来，不急不缓开口，“早点歇息吧。”说完起身走开。
姜菀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她的余光瞥见了景琰碗里的面条，几乎只动了几口，有些话还没有说出口，却已经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姜菀啊，姜菀，为什么你要活得如此的卑微，嫁人也是爹一口说了算，现如今居然连一个喜欢，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这时，里屋又传来一道声音，“你是个好姑娘，将来有合适的机会，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这一句话更加直接引起了姜菀的泪腺崩溃，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面碗里面掉落，一边还要努力隐忍着不想让对方发现，可是她心里真的好难受好难受，无法抑制的难受，好像比当初得知自己要嫁给年老的员外时还要难受。
姜菀坐在凳子上，一只手紧紧掐着另一只手的手背，都出了红印，几欲要见血，身体因为抽泣隐隐战栗着，持续了好一阵，待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时才擦干了眼泪端起碗进去了厨房收拾。
景琰倒也没睡，一个人坐在床头，虽然看不见外边发生了什么却也全然都听见了，那隐约模糊的隐忍的抽泣。
她究竟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整个晚上景琰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又或许，她将自己也给拉下了苦海吧。
就在这时，姜菀突然出现在景琰房门口，她一手扶着门，眼睛还有些微微湿润，是很明显哭过的样子，“我以后…都不会再嫁人了。”
就像是刻意为了回答景琰方才的那番话才冲进来的，说完后姜菀风风火火的转身离开。
景琰抬手捂上自己的胸口蹙起眉头，心好像一抽一抽的拧在了一起，这种感觉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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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
“以后不戴了吗？”
“不戴了。”
两个人就这样从衙门门口离开一路走着,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月光拉长了二人的身影,时而重叠时而分开。景琰有一点没太弄明白，李大人按理说,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尤其是让产婆查验了她的身份后。
“你是做了何事，让他们放的我。”景琰问。
提到这件事情,姜菀是心里有失落也有欣慰,她缓缓低下头去，将脸埋下努力笑了笑说,“预定我刺绣的周家三小姐,是她帮的忙，她的姐姐是县令夫人,找县令大人开口求情后就同意放出你了。”
说完姜菀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来,抬眼冲景琰一笑,“你是不是也没想到？”
景琰整个身体怔了下，好像隐约看见了她眼角的晶莹『液』体,是错觉吗，为什么总有种她隐瞒了什么的感觉。
“没…没想到。”景琰喃喃。
她敢断定，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姜菀不想把自己卖了母亲留下的镯子最后还被骗的事情告诉对方,她也不愿意再去提及和想起那件事情，事到如今，人救出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吧。
希望娘亲在天之灵能够原谅她，娘亲一定可以理解的。
一起步行到城门口，刚好遇见了一位正要出城去的农夫，农夫进城运完了山货拉着牛车，景琰见状走上前去与农夫交涉，姜菀在不远处慢慢跟上，不知道景琰和对方说了什么，居然同意让他们搭这一趟便车。
坐在牛车上，路稍微有些颠簸，农夫坐在前头驾车，是个看着很憨厚老实的人，景琰微微屈膝一条腿，眼睛目视着渐行渐远的县城城门若有所思，照亮这条路的唯有头顶的幽幽月光。
今晚的天空有很多星星，和前几天都不同，可能预示着有好事发生，姜菀坐在牛车上，身体随着颠簸而晃动着，“几日后，便是新年了吧。”
还没等景琰回答，前方的农夫倒是率先开了口，“要过年了，热闹咯。”
姜菀笑了笑，看向了一旁的景琰，“今年，我们要一起过年了。”
景琰也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来，“过年…真的有那么开心么？”她倒是不大理解，中原人的节日。
“当然。”姜菀说，“不管你今年过得是好是坏，是顺利或是不顺，这都不影响你对于来年的期盼。”
姜菀本以为今年的新年，会在通州和家人度过，可是世事难料的太多，怕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会在某一个不知名的山村和另一个人一起度过吧。
“你好像挺期待。”景琰喃喃。
“你不期待吗？新年？”姜菀疑『惑』地望向她的脸。
景琰垂下脸去，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没有感情的说了一句，“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过过节日了。”
“那今年我们一起过，怎么样？”姜菀询问。
今年，我们一起过年。
农夫的牛车载着他们到了一个岔路口停下，一番道谢后，他们还得继续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回到小木屋，姜菀离开这里好几天没回来，不知道小木屋里没有人一切都还好不好，有没有山林里的动物误闯进来。
推开远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景琰养得马似乎嗅到了主人的气息，兴奋地甩着铁蹄，喀哒作响。
景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头，赶紧给添加了些草料，喃喃自语道，“这些天让你受苦了。”
姜菀当时就站在她的身后，那一刻居然有种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一样，或许只是她多想了，但即使是臆想，心里也淌过一阵暖流。
推开小木屋的门，景琰熟练地点起一支蜡烛，有了烛光后视野开阔了许多，放眼望去屋内的设施物品尚完好，只是暖炉因为好几天没人管早已经燃尽了木块熄灭，有些冰冷。
“拿着。”景琰一开口，姜菀便默契的感知她要做什么，立马伸出手去接过她手上的蜡烛。
接着景琰出去屋旁的檐下找了些干木料进来，开始生起炉火来，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暖炉重新点着了，里面跳动的红『色』火焰映照在景琰的眸子里，闪闪发光。
接下来只需要关好门窗，留好通风的口，屋子里很快便能暖和起来。
“你这几天在牢里一定没吃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做点吃的。”姜菀放好蜡烛，这便撸起袖子要去做事。
景琰看了她一眼说，“别忙活了，我不饿。”
“没关系的，恰好可以烧点热水泡泡脚暖和。”姜菀还是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景琰站在屋内，望着她忙活来忙活去的身影，心里挺想把那个真相告诉她，毕竟…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从京城来的人很快就会来带她回去。
可是内心里忽然有个自私的念头，始终盘旋在头脑里，如果在此刻告诉她自己也是女人的事实，那她会不会就不会这样对待自己了，或许还会因此伤害到她，与其如此，倒不如那一天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好。
景琰微微捏起了拳，浑身被高度紧张的感觉包围，内心万般挣扎，她真的很讨厌自己这种想法，可是却控制不住，有些东西犹如山洪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姜菀正忙活着忽回头瞄了她一眼笑眼盈盈，如沐春风，“面条很快就能好了。”
景琰紧张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捏紧的拳也逐渐松开，好不容易从喉咙里噎出一个字，“……好。”
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
……
姜菀给一人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面条是和小青菜煮的，因天气冷几天前的菜都还是好好的没有坏，面碗里还撒上了点小葱花作为点缀。
“看着是素了点…味道应该还是可以的，你尝尝。”姜菀端至他面前，眼神颇为期待。
景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伸手接过她递来的一碗面条，说道，“你也坐下吃吧。”
“嗯！”姜菀擦干净手后，和他面对面坐下来。
“以后打算怎么办？”景琰装作不经意间发问。
姜菀愣了下，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暂且放下了筷子来，“你…是不是又要让我走啊……”
景琰抿了抿唇，否认，“不是，但……我们终归是要…各自飘零的不是么，我们不是一路人。”
姜菀陷入了沉默，垂下脸，她的内心无比挣扎，也真的好想要鼓起勇气对他说一声，她不想要离开，也不想要分开。
片刻后，像蚊子似的小声说，“我们也可以是一路人……”
景琰大概能够猜测到她的想法，只是一开始便注定了没有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给予任何希望的好，以免到时受到的伤害更重。
她放下了筷子来，不急不缓开口，“早点歇息吧。”说完起身走开。
姜菀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她的余光瞥见了景琰碗里的面条，几乎只动了几口，有些话还没有说出口，却已经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姜菀啊，姜菀，为什么你要活得如此的卑微，嫁人也是爹一口说了算，现如今居然连一个喜欢，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这时，里屋又传来一道声音，“你是个好姑娘，将来有合适的机会，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这一句话更加直接引起了姜菀的泪腺崩溃，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面碗里面掉落，一边还要努力隐忍着不想让对方发现，可是她心里真的好难受好难受，无法抑制的难受，好像比当初得知自己要嫁给年老的员外时还要难受。
姜菀坐在凳子上，一只手紧紧掐着另一只手的手背，都出了红印，几欲要见血，身体因为抽泣隐隐战栗着，持续了好一阵，待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时才擦干了眼泪端起碗进去了厨房收拾。
景琰倒也没睡，一个人坐在床头，虽然看不见外边发生了什么却也全然都听见了，那隐约模糊的隐忍的抽泣。
她究竟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整个晚上景琰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又或许，她将自己也给拉下了苦海吧。
就在这时，姜菀突然出现在景琰房门口，她一手扶着门，眼睛还有些微微湿润，是很明显哭过的样子，“我以后…都不会再嫁人了。”
就像是刻意为了回答景琰方才的那番话才冲进来的，说完后姜菀风风火火的转身离开。
景琰抬手捂上自己的胸口蹙起眉头，心好像一抽一抽的拧在了一起，这种感觉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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